扶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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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禁锢的爱与自由

扶眉
或有一脉缄默的净水叙写她的心诗，至此覆水难收的蒹葭情曲在此处起笔。而他这道带着赞颂的问询，是她心痕上最浓稠的小调、最亘古的旧词。倘若蔷薇湖的露水没有篆刻故事书的尾章，禁庭的仕女未曾焚烧檀炉的遗书，那么这份红尘孽缘、这场絮果兰因，她并不愿参悟。
“殿下，此曲唤作《昭君怨》，它仍有一处哀笔在谱书的末章遗留，待臣女将残尾的珠玉叙补，再来向您请筵席奏哀曲的罪。”
也许她心湖的丁香结永远不能明了昭君的愁怨，但彼时困宥于宫阙的扶眉，已经消弭了她最初的纯善。或许她此刻仍想从郑则山身上探寻缥缈的永恒，但青石板上冗长的印痕，却早已预示了史书的碑文无法改写。那么这曲昭君怨的尾声，仿佛也在为逝去的真挚叹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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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豆蔻的胭色没有为她词笔的遗章停留，她所眷恋的山茶与春雀也只驻足在骈文的扉页，周而复始的雪岫仍旧亘远，逝水的尽头也寻不到迷踪。她的爱恨与嗔痴，无关卖花声里是否有过新岁的杳音、凛冬的最终章里是否有过霜序的绝笔，将要濒死的弱水与她堪堪枉然的情，都在心笺的春信里铸印了旧章的眉痕、剪下哀悯的心灯。
她像莺时里一捧婉约的净水，蘸满瘦西湖青绿的行露，书过断诗残胭，写意众生轮回，要赴山南的一盏碎琼乱玉。她伏下絮轻的长睫，裙尾的栀子香恰与他一脉的温息相合，彼时好像有一粒小石，掷落在她心池的悬漪。
“史册的载笔或许已经将昭君的故事明了，但琴律晦涩，只可惜臣女并未深悟，怕是负了殿下之请。”
是否将话本里所谓的爱明晰，或许只有月夜里孤寂的姮娥才能回答。于是，她在扶光仍有一息温存的钟声里，拜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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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一捧春的渌波，在诗文的俳句里，她的眼睛被蘋草的露水沾湿，仿佛在为阙章里荒诞的梦境哀叹。或许古石碑上拓印的所谓殉情的痴言是她心底的另一番写照，但宿命的辗转与轮回仍有它的章法，而周女，又何尝不是她苦海回身的救世主呢。在她薄如蝉翼的生命里，若要书写平生了了，周女则是诗笔里最浓艳的一抹赤缇，而谬书里有关「犹印旧眉痕」的载言，亦是她以定义周女的词话。此际窗外的桐花絮雨很轻地逝去了，她犹记瘗玉埋香的怅恸与凄惘，很忧心地：“小茵，又是因何愁苦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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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页遗章的残笔里，她是伏在山湖的一脉庭芜绿，眉尾是苍葭的痕水，如同半株丁香溺亡在一汀丝雨，那是春的气息，纯净、轻灵的将她的罗浮梦写意：枇杷树下的曲水流觞、他或是上天眷顾的昭君怨、月下无声诗的约定…，是风流词客也难解的相思。然而、花终有花时，梦也只是槐安。究竟是爱太沉重，还是回忆太难捱，在他哀惘的眸中，她曾记得共剪西窗烛的誓言，也知晰他的歉意与愧疚。“情字何解、缘分又何解，您无需自责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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逝水留痕的青绿诗仍旧篆刻着她的念想：要同他一起去看江南的韶华、漠北的琼玉，而不是如今她二人困宥于红墙之中，却再不能相见。此际的风太过寂寥，但她不想让他太哀伤。于是她垂下两簇浸了水色的睫，很轻地：“「因果」一词要如何阐说呢，或许这便是我们的因、我们的果。殿下，其实若是两心相守，纵然我们天涯相隔，也无妨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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倘若残笔的末章是败春掠过涟湖的一枝柳絮，门庭的深冷只是人们为了静谧而编造的谎言，那么她所惦念的昭君怨的尾声会轻如六月的雨吗？其实琴律晦涩又何尝不是匿藏了她的心思，但因果有轮回，或许这曲昭君怨，早已无法攥改。
最终，她还是将青涩的少女心事重写、将那曲昭君怨重奏。枇杷树依旧葳蕤，但那样的流觞曲水，再也寻不回了。
“殿下，我只盼你无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