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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转载】《转身一世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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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百度输入法1楼2014-01-26 17:21回复
    *cp确定有博爱和明弗,【BLBG混合注意】
    *暗黑,重虐
    同样是超喜欢的文啊!!!文笔好到不行!
    渣明让我太想为爱娘出头了啊!!!


    2楼2014-01-26 17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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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明帝六年,春。
      北境乱。
      帝命靖边将军为帅,将伐之。
      她拉扯着身上繁琐华丽的宫装,不安地握紧随行女官的手,声音微微颤抖:“花羽……我、我觉得还是把衣服换回……”
      “不行哦。”女官摇了摇头,抬手拂落她发间的茶花花瓣,柔柔地笑,“怎么能穿粗布裙去见陛下呢。”
      她已经快哭出来了,“可是……”
      她正无助间,突然发现一抹刺眼的银白色闯入视野。她忙不迭地扑上去,双手抓上对方的披风,抬头欢喜地唤——
      “陛下!”
      男子目光冰冷地看着她,面容冷峻而风姿极艳。
      哎?
      “姑娘!”花羽匆忙上前拉开她的手,稍稍挡在她身前,向被她无意冒犯了的男子行了一礼,“花羽见过靖边将军。姑娘无意冲撞,望将军恕罪。”
      男子冷淡地瞥了镇静自如的女官一眼,意味不明地回:
      “无妨。”
      他转向明显呆掉了的少女,皱起眉冷声道:“留神些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称作陛下的。”
      强硬又霸道,不由人分辩的语气。
      从他身上传来的风尘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,让她不自觉地退开了些,与他对视时却没有半分怯弱畏惧之感。
      他暗自皱眉。
      “靖边将军……阿瑞斯!”
      她看着他,一副喜不自胜的神色。
      嗯?他有这么出名么?连宫闱中的女子都知晓他?
      男子难得地怔了怔,在听到少女扭头去问身边的女官“他是叫阿瑞斯吗是叫阿瑞斯吧?”后,更觉莫名。
      为何那般欢喜呢。
      分明是不认识的人,为何用一种炽热的目光凝视着他呢。
      强大自负的靖边将军略感困窘,面上仍是冷如冰霜,原本还能让人读出几分温柔体贴的声音刻意压低,造出慑人的压迫感,“……往何处去?”
      因她并无品阶,他便把称呼略去。
      她牵着女官的手,十分亲热地冲他一笑,声音脆生生的动听又响亮:“啊呀,阿瑞……将军大人是要到金殿去吧?我也是应陛下的传召要去那儿的呢。咦?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?你不是一身汗味戎装在身么,定是要去金殿述职的吧?”
      她毫不在意他锐利的眼神,笑得尤其开怀,略带稚气的眉眼都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儿。
      高大魁梧的身材,修长的腿,好看的脸,足以迷惑世人的声线,还有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。
      简直像是上天塑造他来招惹妒恨的一般。
      出色得令人自惭形愧。
      少女在男子的身后,要稍微跑起来才跟得上对方的步伐。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,腿也有点酸,按照往日的习惯她早就耍赖坐在青石路上不起来了,然而此刻她的心情却无比舒畅,握住女官的手紧紧地跟着前面的身影,太久没有运动而导致呼吸急促而混乱,但她甘之如殆。
      真好。
      是还没有离开的阿瑞斯。
      走在前面的男子没有回头,速度却稍微放慢了些,好让她能追上来。
      真好呢。
      她慌忙低头,眼眶一红。
      泪水落进青石道路的缝隙中,谁也没看见。


      6楼2014-01-26 17: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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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明帝六年春,谷雨。
        帝东巡。
        雨淅沥沥,下个不停。
        他临行前特意来找她,扑过来抱起她一把举起,像举个小婴儿般不费吹灰之力。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,半湿的发黏上她的肌肤,拖曳出几道水痕。
        “爱妃,朕该如何是好?”
        那前所未有的脆弱姿态吓得她不知所措,全没了当初教训他的气势。
        他嗅着她身上沾染的屋内熏香的味道,定了定神,才迟疑地开口:“他……在躲朕。朕是不是应该暂且放手……朕不确定……”
        话语断断续续,全无章法。
        但她理解。
        她轻轻挣出他要勒死人的怀抱,喘了口气,唤女官送来巾帕,站在他身后默默擦拭着他的头发。银色的发丝转瞬便从指间溜走,抓也抓不住。
        她突兀地笑了。
        “将军在闹别扭呢,陛下。”
        只要他爱你,那么一切的拒绝,都不过是在闹别扭而已。
        “直白的话不会吓跑他的。”她动作轻柔地梳理着他的长发,温柔得像事事操心的长辈,“但是,试探会。”
        身前的人僵硬了。
        “算上这一次,你试探他几回了?”
        不给他看到曙光,他就只会越想越绝望,最后,离你而去。
        要好好抓住他啊,赵公明。
        她埋首于他湿气未退的发中,深深地吸气,然后重重地呼出来。调节过心态后,她的语气终于不再冷酷,不再咄咄逼人,“你要放弃他了么?”
        他蓦地转身,眼神刺骨般冰冷——
        “不可能。”
        她轻轻地笑了。
        这才对啊。
        这才是杀伐果断,执着冷酷的陛下啊。
        “下次来的话,和他一起来吧。让他知道,陛下并不是来眠花宿柳,或者谈情说爱的。”
        她说。
        “现在……让我暂时这样好吗?”
        她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,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似乎随时要出手的冲动,她语气请冷地说。


        7楼2014-01-26 17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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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那么清冷的语气,偏生叫他听出了几分哀戚。
          脖子上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,他隐忍地皱起了眉,按捺住要将她的手拉下的强烈冲动。他不习惯这样的拥抱。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拥抱,若她静静地用匕首刺入他的心脏,他也不会有任何挣扎余地。
          “……不行。”
          他强忍许久,终是忍耐不住,要去拉下她的手。
          “求你。”
          身后的她声音低哑,
          “就一会儿,一会儿就好。陛下,我不会害你。所以就一下。”
          她需要冷静下来,她需要从他的体温中汲取足够多的勇气,去抹掉眼前挥之不去的残酷景象。
          纷飞的雨。
          昏蒙蒙的天。
          倒在泥泞中的人。
          渗入土地的鲜血。
          被血染红了的金色眼眸。
          瞳中映出的单薄身影。
          啊。
          雨天什么的……真讨厌啊。
          “陛下,失去的感觉很差劲……所以,不要失去了。”
          那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活得如此辛苦的人,你可要把他牢牢抓住了啊。别像她,懦弱得只会努力去遗忘。


          8楼2014-01-26 17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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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半夜。
            他离开了,沾染在她衣裳上的酒味亦逐渐消散,像是从未存在过。
            她慢慢醒来,全身乏力,四肢冰凉额头却隐隐发烫,呼出的一口气仿佛能灼伤自己。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,累得不想爬起来,便懒洋洋地趴在榻上,抠着榻外壁金漆的雕花玩,一寸也不愿挪动。
            嗯……花羽呢?
            烧得糊涂了的大脑半天才开始工作,她这才发觉本该睡在榻边的女官没了踪影。
            是追上去跟阿瑞斯表白了吗?
            她扶着乱成浆糊的脑袋慢条斯理地坐起,身体绵软得很,便顺手抓了一边的帘子倚着,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开始想象自己是一条热锅里的咸鱼。
            难受。
            没力气。
            好想就那么啪嗒一声躺回去,裹在被子里不出来算了。
            听着殿外雨打荷叶的声音,她勉强支撑起身子,扶着额头歇了一会儿,才拽过手边的薄被慢吞吞地披上,艰难地挪下床,摸索了许久找不到鞋子,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推开虚掩的门走了出去。
            初夏的雨。雨声中夹杂了隐隐的雷声,远处墨色的云间隐约掠过银白的闪电。
            泥土的腥味,荷花的清香,雨滴滑落屋檐的清脆声响。
            她的心情略微欢快了些,提起裙角,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避过廊上的积水,裙裾漾开如同一朵花,而她唇角噙笑,映在地上的雨水中,就像跳起了一支轻快而奇异的舞。
            她走过曲折的回廊,往后殿的湖泊而去。
            雨中的荷花,透明的水珠沿着粉嫩的花瓣滑下的景象,想必十分之美吧。
            “山中的秘道图,何时才能绘好?”
            波澜不兴的语气掺着森森的杀气,属于少年的声音突兀地闯入耳中。
            她微惊,在拐角处停下,稍稍压低了呼吸探头往声音的来处望去。
            “……尚未找到……”
            虽然说话的人已经尽力压低音量,语气也是她所陌生的冷酷,但这分明是花羽的声音!
            她震惊非常,立刻抬头去看另外那人的样貌,却只看到了他银灰色面具反射的冷光。
            那两人站在廊下的阴影中,雨未停,天空墨黑,单凭颇远处的宫灯的光芒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。
           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跳紊乱的胸口,轻轻地后退了一步。
            不知道是怎么惊动了对方,少年冷哼一声,掠至她眼前,猩红色的眼眸冰冷而嗜血,金属摩擦的声音别样刺耳。
            “别杀她!”
            呵斥声遥远而模糊,最终没有被她听见。
            “解药。”
            她抱着昏迷过去的少女,向他伸出手。
            少年微怔,目光森冷,语气是一贯的冷酷,“她必须死。”
            “她什么也没有听到。”
            她固执地举着手,丝毫不退让。
            “我说山中秘道时她已经来了。无论她听到与否,知晓了我的存在,她就必须死。”
            少年冷笑,手指微动,带在指上的如纸薄刃抵上少女裸露的颈脖,
            “三刻钟才起效的毒药还是太慢了,还是由我亲自动手罢。”
            他的指尖用力,锋锐的利器割开少女娇嫩的肌肤,白皙的脖子上血痕显现,并随着血珠的渗出、滚落而越拉越开。
            “她什么也没听到。”
            她斩钉截铁地说,并没有阻止他企图虐杀的动作,深棕色的瞳中凝聚了森森寒意。骤然猛烈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,她咬着一缕发,笑容美艳而冰冷,
            “你要违抗长辈的命令么,阿努比斯?”


            12楼2014-01-26 17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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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混混沌沌,不知道是谁在说话。
              用一种莫名的,疼惜的口吻。
              “会有一点痛。”
              温热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小腹,一圈又一圈,磨得她的皮肤发烫。
              然而缓解了丝毫的疼痛仍是搅得她仿佛要心脏破碎,自小腹起,到心口,到咽喉,到大脑,好似抽丝剥茧,硬生生地把什么从其中扯离。
              唇被轻轻分开,甘甜的液体滑入口中,带着花的香味。
              “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,接下来,自求多福吧。”
              陡然凉薄的语气,让人心头发寒。
              那人撩起她的额发,拭去她额上满布的汗珠,似乎看了她许久,最后无可奈何地叹起气来,带着难以抑制的宠溺与哀戚——
              “真是个傻姑娘……对着要害你的人,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安稳呢。”
              翌日清晨。
              她好不容易爬出黑甜的梦乡,揉着朦胧的睡眼,唇儿一撇像猫咪一样撒起了娇,
              “花羽……”
              软糯的声气,惹得闻声而来的女官莞尔,拧干了帕子跟照顾小孩子一样帮她擦手、洗脸,最后捏捏这喜娃娃的鼻尖笑道:“昨晚泡了个湖水澡,着凉的滋味可好受呀?”
              她立即举起手以证无辜,
              “可不都是阿瑞斯……将军的错嘛?我好好地摘荷花他偏要打岔,还硬要抱我回来,都是因为他迷路迷到找不着北才让我吹了风着了凉的嘛!”
              她三言两语撇干净了关系,扑上来讨好地蹭着好说话的随行女官,指着自己的喉咙,眯起眼睛笑得活像只小狐狸,
              “花羽花羽,我嗓子还哑着呢,所以今天下午的甜点可不可以……”
              女官一如既往地妥协,“莲子百合羹,还是匀陛下那份的?”
              她笑得分外开怀,“如果陛下过来的话!”
              她无意的话瞬间洗净了女官眼中的笑意。女官沉吟了半晌,踟蹰了一下,才对已经自动自觉换好衣服的少女说:
              “姑娘……”
             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她顿了顿才略微困难地说下去,
              “陛下已有十余日未驾临,宫中佳人甚多,姑娘你……”
              女官知趣地不说了。
              她耐心地听完,笑了笑,退出女官的怀里,什么也没说,提着裙角走出去了。
             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?
              跟后妃争帝王的宠爱?那是看不清他的人才会做的傻事儿吧。
              他的心不在你那儿,做什么也是枉然。
              “花羽。”
              她站在门槛上,回头,
              “走吧。”
              一日三次,到三日一次,到五日一次,到十日一次。
              再怎么有趣的人,相熟之后也会觉得厌烦。
              若他的永不再临可换得他二人幸福安乐,那她衷心祈祷他与她再无相见之日。


              13楼2014-01-26 17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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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明帝六年,白露。
                帝立二妃,诏令扩建金宫,建朝华殿。
                诗人词人伤春悲秋,总说秋风秋雨愁煞人,她却是个俗人。
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。”
                日薄西山,凉气侵身,她一个哆嗦冻醒了,就看见花羽大美人拿着防寒的外衣嗔怪的神色,被红彤彤的晚霞映出几分娇羞。
                她没来由地又感慨起来,“花羽真好看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女官被她那轻快的浪荡子口吻气笑了,抖开手中的衣裳说也不说直接把她裹成粽子,随手束上腰带拉起她的手,几乎是习惯性地皱起了眉,“……姑娘。”
                无力责备的语气。
                因为知晓不管说多少次她还是会一如既往,所以她不会再说。
                女官让她进有挡雨檐的回廊里等着,匆匆忙忙去找水源弄湿帕子。
                她随意地把手上的泥在廊柱底下蹭掉,乖乖地由女官擦干净手,看着十几步开外的茶花“迷宫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                “赫菲还真是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一下子想不出形容词,她便作罢,转而亲热地牵上女官的手。
                “花羽今天来的有点早呢,是陛下找吗?”
                女官点了点头,收起脏了的帕子,轻轻挣出手掌略带责备地睐了她一眼,“好姑娘,没见着陛下正……花羽参见陛下。”
                她连忙转身,跟着要行礼,被来人扶着手臂笑盈盈地看着,那礼无论如何是行不下去了。
                他挥了挥手,遣走女官。
                “你似乎很喜爱茶花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他与她行走在湖畔,湖水清泠泠,像一面半透明的镜。
                她摇头,“并没有。”
                于是无言。
                沉默着又走出去一段路,他回头看着她,金橙色的瞳孔深不见底,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,
                “多日不曾见面,爱妃可还挂念朕?”
                她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,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眼神,很快便移开视线,“我和阿瑞斯将军什么关系也没有,陛下想多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他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,“朕可什么也没说。”
                猜忌,顾虑。
               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,变得让人不敢靠近了,赵公明。
                帝王的血,就应该越来越冷,就该冻成坚冰,才能稳坐高位么。
                “陛下的心情不太好呢,是因为奉远将军?”
                她带开话题。
                他稍稍正色,之后不正经地笑弯了眉眼,
                “嗯……或许。”
                “奉远将军告假还乡半月,如今也该回来了啊?”
                她有些不解,稍稍思索后,欲言又止。
                “嗯,他来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他看着她,笑容灿烂,眸中却一片冰冷。
                “一还朝就直奔爱妃你这儿来了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什么?!
                “还带了爱妃你最爱的茶花……唔,好像是什么名品,叫做十八学士的。”
                弗雷给她带了……茶花?
                “真教人嫉妒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他展开折扇,遮住了半张脸,只让她看到他瞳中的森冷笑意。
                喜怒无常,方为帝王。
                是这样么?


                15楼2014-01-26 17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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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“花羽,是你拦住了弗雷?”
                  送走莫名吃干醋的陛下,她擦了擦汗,冲到后殿,径直询问待命中的随行女官。
                  女官放下打扫的用具,走到她面前,略略俯视着她,
  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。深宫无异于龙潭虎穴,你不应该和朝臣过多接触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她无言以对。
                  “他现在在哪?”
                  女官显然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,
                  “在偏殿里间。若只是即兴想起,他何必亲自送来,姑娘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不过是朋友间的来往,经过外人的粉饰,就变了样。
                  他看着的人是谁,她再清楚不过。
                  误会,如果没有适当的解释,最终会变成最锋利的刀,割裂一切美好的关系。
                  她没有多说什么,找到被晾了大半天的弗雷,道歉,接受礼物,感谢,然后送客。
                  一气呵成。
                  “还以为你很喜爱茶花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他出门时,状似漫不经心的说。
                  她得体地笑着回应:“其实只是打发时间而已。你送我的那株茶花的确很漂亮,听赫……听丞相说十八学士可是茶花名品呢。不过白色的花始终还是寂寞了些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他移开视线,语带别扭,
                  “……告辞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“真是的好好听完别人的道谢啊!”她努力表现得自然,不让他看出丝毫端倪,“谢礼是没有啦,欢迎以后和陛下一起过来喝茶咯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他听到“陛下”时,身体略微僵硬。
                  他匆忙离开,就像是落荒而逃。
                  她扶着门框,感觉力气一下子被抽空,再也站立不稳。
                  “笨蛋弗雷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她垂下眼睑,小小声地说。
                  夜来,露凝而白。
                  秋来,终是起了风。


                  16楼2014-01-26 17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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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焦急地拉住了她的袖子,不让她走,“陛下前日来不是有口谕么?琼池之宴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微微一笑,晃了晃手里的篮子,
                    “花羽,没关系的,陛下不会怪罪。难得今天天气好了些,我们就到山上去玩嘛。那几个大温泉是被陛下征用了,可不是还有其他的小野泉么?之前我们上山去玩,你可是很热情的呀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勾心斗角的宴会以前看得够多了,她还不想去掺和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看着她,莫名地一阵心悸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的笑容,那么凉薄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即便陛下怪罪,又怎么样呢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他不高兴,又怎么样呢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那么走吧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拉起女官的手,生怕她甩开般,顺势十指紧扣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啊,果然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就算已经失去了一切,还是希望能够抓紧些什么呢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宫殿之后,湖泊之侧,群山环绕,连绵不绝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之前也有不少次爬山的经历,只是从帝王下旨引泉入宫之后,山上的护卫便多了不少。幸而随行女官有圣上御赐之腰牌,三人上山倒也没有太大的阻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除却她们所在的这第一个山头与附近的几座山峦,其他的山并没有设置屏障与护卫,野兽横行,她也识趣,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我想去那边的山崖坐坐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指了指颇远处被云雾环绕看不清模样的陡崖,轻声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会意,犹豫了一下,躬身告退找寻野泉去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杜尔迦你不去么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摘下方才插在鬓间的浅蓝色小花,把它夹在篮子的缝隙中,权当点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身后的女官顿了一会儿,才笑着说:“总不能放着姑娘一人啊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“这里你也不是第一次陪我来了,能有什么危险,我怎么也不至于坐着坐着被风吹下山去了吧?”说着,她自己也觉得那场景不可思议,吃吃地笑了起来。她拨弄着篮子里的零碎杂物,径自往崖边走去,如她自己所言,乖乖地在崖边坐下,篮子随意搁在一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抱膝坐着,无所事事地抠着地上仅有的几颗小草,并不介意指甲缝里塞进了泥土。
                    高峰,峭壁,站在山崖上,望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彼时,又有谁陪伴在她的身边呢?
                    那个红发少年回眸微笑的瞬间,光顾着着急的自己并没有发现他鲜红的眼眸里,用笑意掩藏的阴霾。
                    直到他愈行愈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杜尔迦有喜欢的人吗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伸手去抓眼前的云雾,白茫茫的云气如流水般从指间溜走,全无留恋,踪迹无处可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就像他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分明在眼前,笑着,却与她隔得那么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旁边的女官摇了摇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那么,有在意的人嘛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隔着云雾企图看清对面的山,却只看到了隐隐绰绰的绿意,与傲绝的孤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不做声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有些疑惑地侧脸看她,却发现对方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,怔怔出神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嗯,没有吧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尴尬地抓了抓扎得齐整的金色秀发,移开视线,好像在躲避些什么东西似的,匆忙站起来,“我去找找有没有大一些的野泉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说完急匆匆地就跑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目送着女官远去,才收回视线,看着面前的云海,自嘲地一笑,
                    “呐,洛基,你一定会嘲笑我的吧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永远只敢坐在安全的崖边,从来没有站起来,俯身下望,一览众山小的勇气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慢吞吞地站起,拍掉裙上的灰尘,抬颌向前迈出一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又一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“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的。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怕呢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她俯瞰深渊,百丈千丈甚至万丈的落差让她头晕目眩,心跳声蓦地放大,那么聒噪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山风吹动她的裙摆,裙裾翻飞,猎猎作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她突然摇了摇头,自言自语:
                    “我要知足。”


                    18楼2014-01-26 17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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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明帝六年,秋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奉远将军染风寒,经三月不愈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帝广召名医,为其诊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帝王果真没有追究姑娘的怠慢之罪,只是这都得益于朝廷重臣奉远将军那场突如其来的怪病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宫廷里外都为一人而奔走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些平日护卫重重的地方,也因此而放松了戒备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……姑娘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紫发的少女伏案小憩,听得呼唤也仅是微微蹙眉,不愿醒过来的模样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轻轻理顺了少女微湿的发,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,打开妆奁,取出新近调制的口脂,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瓷盒面,终是不忍为上妆一事而唤醒她,索性把东西都收起来,向拨弄着干花瓣的女官使了个眼色,两人放轻脚步,并肩离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空旷辽远的天幕,碧湖畔,小凉亭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微凉的风吹动熟睡的少女的发丝,纷纷扰扰,如人世纷乱情事。而她置身于其中,纤尘不染,只欲下一刻便乘风而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压抑地咳嗽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身体不好就躺着休息,出来吹风做什么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被惊醒,揉揉朦胧的睡眼看清了面前的瘦弱身影后,面上染了薄怒,不由分说地把他拉拽过来,把女官披在她身上的衣物全数堆到他身上,“不过是普通的感冒,怎么会折腾这么久?你有好好吃药么?你就这么逛了过来,有没有和照顾你的人说一声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湛冷的金眸里多了丝暖意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陛下可在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问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自你生病以来他就没来过啦。喏,捧着这个。”她趁他沉吟的空隙胡乱煮了一壶清茶,调好了温度塞到他手里,“没有手炉什么的,热茶也将就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点头致谢,掀开茶盖想喝的时候被她慌慌张张地阻止了,“别!我乱煮的茶,对身体可能有坏处,你拿着杯子暖手就好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的视线移向火焰之上的茶壶,里面的茶水想必已经沸腾得一塌糊涂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底气不足地调转目光,盯着他的衣服下摆,把一杯白开水递到他面前,“这个……还是可以喝的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拿白开水招待客人不太靠谱,就笑着把杯子放到了一旁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熟悉,又陌生的男子,捧着茶杯安静地坐着,苍白的脸色愈加显得他瞳色璨金如耀眼阳光,可那本应为暖金色的眸子不知为何隐隐泛着冷,叫人视之不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本来多话的她托着腮搅动着茶水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她的认知里,他是强大得足以保护自己的存在,她从没想过一场小小的感冒可以把他打败,正如当初她没想到他会就那般离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永不再回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溅出的几滴茶水烫得她一颤,迷乱的理智也重新回归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是他,又不是他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即便容易混淆,他俩也不是同一人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那个她所熟识的,温柔又倔强的男子,已经哪里都不在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拂面而过的风,带着隐约的腥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先于她察觉到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还未开口,天空已经飘起了雨丝,分明是秋日的细雨,却莫名地掺着春雨的缠绵缱绻,而那属于秋的冷,便随着这雨的落下而渗入肌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晕开丝丝的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不满地哎了一声,伸手去接飘忽不定的落水,“刚才还好好的,怎么就下起雨来?”她回头看他,“这里太冷了,我送你回去吧?花羽她们也不知道哪儿去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灰沉沉的天,肌肤触之冰凉的秋雨,一望无垠的湖面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我记得后殿小门那儿有伞,你等等我,我去拿来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说着,用手挡在头顶准备开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制止了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我有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拿出方才来时便带着的油纸伞,撑开,招手示意她与自己一道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真不愧是弗雷!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我来撑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夺过伞柄,努力伸长手臂把它举高,不大的伞稍稍倾侧向他的一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赶紧回去吧,不然被陛下发现了我们就该倒霉啦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不厌其烦地念叨,装作没看见他眼里的无奈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两人贴得那么近,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的眸色略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宁愿从你身上传来的是杀戮戾气,那起码说明,你还拥有健康,你还有余力去杀戮,而不像现在,连与我争抢一把伞的力气也没有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19楼2014-01-26 17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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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明帝六年,冬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西境供奉不入,帝遣使西巡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将近年末,好事坏事纷至沓来,直教人应接不暇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奉远将军的风寒稍稍有了起色,西境便出了事儿,应年岁上供的物品踪影全无,帝王不悦之极,派遣一国之相为使臣前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权利与政治间覆雨翻云的人,多半已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而那个站在权利巅峰的男子岿然不动,只冷眼看待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今日可好些了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银发的帝王捻着棋子,询问客座之上一袭常服的金眸臣属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后者微微颔首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你能有心思与朕下棋,想来那病也该痊愈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心情颇好地吃掉几颗白子,摸着自己银色的发梢,若有所思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棋盘中黑白纵横交错,犹如龙虎风云会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稍不慎,占尽优势的一方亦会瞬间倾覆,被弱的一方吞噬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方才那步错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捏着一枚黑色玛瑙棋子,在棋盘的边儿上轻轻敲了敲,提醒略微走神的对手。然而这也仅仅是他的一句简略的提醒而已,对弈中敌方的失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鼓舞,不乘势追击那是不可能的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棋盘一隅,白子几乎被吞食完全,形势危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金眸男子叹了口气,将白子放回棋盒中,示意收局,“臣认输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不依不饶,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还未走至终盘,怎可轻言胜负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还是,你连与我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了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微臣无战意,此局已败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黑金色的发丝随着男子微微俯首的动作而滑落于他的颈侧,衬着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苍白肌肤,显得他愈发羸弱,仿佛没有任何反抗之力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堆奏折被推到他的面前,险些遮蔽了他的视野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陛下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淡漠的语气,掺着警劝的意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真是有够尽忠职守的啊你!你!!!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自觉憋血憋得内伤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奏折哪有你好看!!!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帝王表示很愤怒很想随便找个人摔他一脸奏折本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金眸男子对难得傲娇起来的陛下幽幽地叹了口气,顺手摸过一本折子,打开,浏览。朱笔在奏折上飞快地滑动,留下批注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陛下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金眸男子把奏折分成两部分,把其中数量较少的推给他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会在这里,哪里也不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低头,专注地阅读折子上的内容,不再言语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而他则无奈地打开其中一份奏本,慵懒地倚在榻上,执笔的手搁于膝,蘸得过多的朱砂沿着笔锋滑下,沾染了他的衣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龙飞凤舞地写下批文,随手丢开,抬眸轻睐对面的人,却发现后者完全停了动作,只捏紧了一张奏文,目光凝滞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爱卿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倾身向他,发丝擦过他的脸颊,他却无所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爱卿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又唤了一声,对面的人仍未回神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男子的金眸微微收缩,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挤出一个字,“他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语气艰涩莫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夺过那张奏文,才读了两行字,金橙色的瞳孔里已染遍了愠色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本来就已是走了的人,在这个时候回来作甚!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陛下,该着手接待事宜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要回来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男子淡淡地说,金色瞳眸微微放空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这次是作为,一国的贵客,锦华归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望着他失了焦距的双眸,指节使力,将奏文捏成了一团废纸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距离咫尺,心却好似隔了鸿沟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楼2014-01-26 17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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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果然,就那么一点酒,根本没办法成功催眠自己啊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苦笑着睁开眼,眸中睡意全无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推开被子,坐起来,揉揉为了督促睡眠而强行闭上的微涩的眼睛,她冻得一个哆嗦,才发现房间里的热气不知何时挥发得完全没了踪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嘶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许久未修整过的指甲不慎划出了一道血痕,眼角隐隐生痛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紧接着有些受不住地呛咳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冷峭,冰凉,无形的空气带着无边的寒意,侵入肺腑,宛若有一团针在她的脏器里飞快地增殖,把细细的血管都刺出渗血的小口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呜,花羽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卷起一堆被子裹紧自己,在黑暗中摸索着熟悉温软的躯体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不在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蜷成一团缩进墙角,压抑地轻声咳嗽,企图用战颤的声音掩盖住雨点砸在屋檐上的细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雨落的声音,凌乱,淅淅沥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像一把把尖刀,将她摁倒在黑色的回忆里,开始刻骨残忍的凌迟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昏黑的天幕仿佛要压下来,躺在泥泞中的人一动不动,雨水冲开他身上的鲜血,他身上被撕裂的伤口泛着死亡的青白向外翻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再也不会向她微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再也不会把她护在身后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再也不会在酣战之后向她伸出手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再也不会拥她入怀,温柔虔诚地亲吻她的眉角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无休止的,轮回的,噩梦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咳咳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出去走走吧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反正,也睡不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强自支撑,挣扎着披上厚厚的衣裳,翻出避水的靴子穿上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捂住了鼻子,不去呼吸那夹杂着淡淡血腥气的空气,现实仿佛已被幻象侵蚀,她狼狈得只能视而不见匆匆逃出这片黑暗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廊下的风灯未灭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豆大的火苗在凛冽的风中摇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小心地避过廊上的积水,走过曲折的回廊,往后殿的湖泊而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无星无月,泼墨般的天,飘零的雨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夏日里清香的荷叶连残败的影子也没有了,她坐在湖畔的青石上,撑着油纸伞,静静地看着无波无澜的碧水,往冷冰冰的手上呵了一口热气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呆呆地望着湖中的倒影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由于光线不足而浓重的阴影,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提灯,这是她刚刚从凉亭的石台下找到的,好歹能给她提供一丝光明而不至于摔进茫茫的湖水里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冷……她把提灯抱在怀里,企图摄取它少得可怜的热量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寒冷的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逐渐逼近的,浓稠的黑暗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约摸是黎明前的时分罢,她伸手到眼前晃了晃,仿佛能搅动黑暗中薄薄的白雾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孤灯,一人,孑然一身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不远处的湖面,传来分水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分水声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压下心中的忐忑情绪,拿起提灯照向传出声音的那一片水域——在极其有限的照明区域里,橘色的灯光映得碧波荡漾的湖水幽深诡秘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蓦地分水而出的人如鱼跃出水面,湿透了的深褐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划出极其美丽的弧线,水珠沿着他冷硬的下颌弧线滑下,鲜红的瞳眸里藏着孤狼般的狠戾,被他齿间咬着的分水薄刃映得湛亮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阿、阿努比斯?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手一颤,提灯险些滚落掉入湖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涉水行进,准备给她致命一击的少年听得这声呼唤,微微一惊,瞄准她咽喉而去的薄刃刃锋偏转,仅在她颈上割出一道浅痕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真的是你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丢掉纸伞与提灯,不顾少年浑身湿透,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少年顿觉十分头疼,不知为何,她白嫩的颈脖就近在眼前,他却无心挥动夺命的利刃,只能尴尬地立在湿滑的青石上,任由她将他抱得死紧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又是一番纠缠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天色渐渐转亮,少年心中一凛,并掌成刀在她颈后轻击,抱起昏迷过去的她,飞快地往之前探得的她的卧房而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啧,好不容易才发现了湖中的秘道……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花羽那家伙究竟在干什么!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1楼2014-01-26 17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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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明帝七年,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邻国储君遣书到访,帝令奉远将军迎之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花羽?花,羽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懒洋洋地趴在湖畔凉亭里的石台上,撕扯着方才采来的新鲜茶花,一副百无聊赖空度余日的模样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被唤到名字的随行女官无奈地应了几声,拿起研磨花瓣用的小钵轻轻敲了敲她的头,“种得那般辛苦的花儿,与其撕坏了,还不如放来这儿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的眸光微黯,索性将手中剩余的茶花揉碎,塞进那研钵中,把它塞得满满当当的硬是找不出一丝缝隙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好啦,我不玩啦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说着,又用力压了几下,染了满手的花瓣汁液,好似抹过自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呐,我很任性吧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所以啊,所以啊,才会把得到手的一切都葬送了吧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姑娘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随行女官轻轻唤了她一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唔,花羽。”她拽着女官的衣袖挨进她的怀里,脸颊蹭着她的腰腹,像只撒娇的波斯猫,“话说回来从早上开始外面就很吵啊,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了么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吵到她不得不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,真真可恨至极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似乎是有邻国的贵人来访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哎哎?叫什么名字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猛地抬起头来,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,眼睛都在发亮,“我可以去看么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随行女官摇头,“贵人之名讳,不便言说。”她竖起食指轻轻触了触唇,示意不可说。至于之后的那个问题……女官暗暗叹了口气,放下石砵,向她伸出手,“按理来说自然是不能,只是如今宫人都忙碌着,没空看管。只看一眼,可否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一副“不答应就不带你去”的架势,她哪能否定,干脆地点了头,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手去换宫女的衣服去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路无事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不可再往前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回廊的拐角处,女官拉住想奔出去的她往身后一放,力气大得让她反抗不得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能否见到贵人,只能看缘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指出了“贵人”会经过的路,然后就不厌其烦地叮嘱她,不要跑出去不要说话不要乱来,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听得不耐烦,踮起脚尖狠狠地扯了一把女官的脸颊,带些流氓气地威胁道: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再说我就要亲你了哦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呆住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得到想要的安静,就好像什么也没做似的地放开了手,猫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往外探,才瞄了一眼,她就飞快地缩了回来,粉嫩的脸颊通红通红的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真、真、真的有人在亲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就在约十丈开外的偏殿檐下阴影处,她惊鸿一瞥,只看到了翩飞的华美衣摆和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鲜艳的发色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如银雪般的卷曲发丝和,如同黑暗中的流金砂的,黑金色长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没法再说话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女官用力地捂住了她的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两人凝神屏息过了约摸一盏茶时间,浑身绷得死紧的女官终于缓缓放松下来,放开手,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……没事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撞见此等秘辛,还能活下来,真是万幸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嗯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握住她的手,晃了晃,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也没什么好看的了,我们回去吧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于是,携手同归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2楼2014-01-26 17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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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阿嚏!!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春寒料峭,自认身体倍儿棒的她在半夜被生生冻醒,裹着不多的被褥坐起身,呼吸着屋内逐渐被寒意侵蚀的空气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摸了摸床畔,没有寻到熟悉的温软躯体,花羽又不在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难怪呢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披衣穿鞋,系上前日女官给她缝制的斗篷,领口柔软的绒毛与她的颈脖贴得紧紧的,一丝冷风都透不进去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翻箱倒柜,取出许久不用的有些许残旧的茶壶煲了水,等水咕嘟咕嘟地煮沸后开始用以温酒。泡茶她不在行,温酒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库存不足五坛的极品上古烈酒就被她这么慢吞吞地喝了将近一坛,直到觉得五脏六腑的寒气都被驱逐殆尽,她才悠闲地收拾好器具,被睡意侵扰得有些无奈地连连呵欠,却没有丝毫爬回床榻继续补觉的冲动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殿外还是如同泼墨般的漆黑,只是月色极好,映得一地清媚月光清凉如水,昨夜的雨更添了寒,她想起殿后的茶花花海,寻思着要去玩一番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上古烈酒的后劲渐渐上来了,她扶着有些发晕的脑袋,把仍有些余酒的小巧酒坛子挂在腰间,一步三晃地出门去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唔……这边这边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蓦地闯入茶花的海洋中,跌跌撞撞地带倒了不少品种名贵的娇气花儿,馥郁的香气令她略略迷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攀枝折花,一路前行,几度迷失了方向,便索性胡走一通,手上也不闲着,红白交织花纹妖娆的娇嫩花瓣被她毫不在乎地扯下来,漫天撒开,她扯松了斗篷,好似要挣脱一切的束缚翩翩起舞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置身花雨之中,把落到地下的碎花瓣一片一片地踩进泥泞里面,沉抑的紫瞳里郁色暂消,取而代之的是放松与细小的疯狂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今夕何夕,只她一人,该往何处去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极其难得地没有在茶花海洋中迷路,拨开一处茂密的花丛探身出去,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,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,沉静的湖水被微风吹起波澜,一湖都在折射着粼粼的碎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而在她想去撩动那一池碧水时,她停住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只为湖畔那抹银白的剪影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虽只是侧脸,却已可见绝代的风华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他坐在湖畔的青石上,单手执一茶盏,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似乎偶尔会回忆起些愉快的往事,他便略略勾起唇角,无声地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向他走去,并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因为自她出现以来,那人背脊上的肌肉已微微绷紧,姿态虽是惬意闲适的风流模样,可她毫不怀疑若她有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,就会立毙于他手下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唔……头,有点儿痛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酒的后劲让她更晕乎乎了,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为了暖胃而喝那么多上古烈酒,且不说库存已经不多了,她就不能只喝个半坛嘛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啊啊啊,笨死了笨死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抓了抓头发,有些烦躁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此时她已离他不到一丈,借着月光与较远处几盏风灯的光亮,她看清了他的脸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瞬间……就在她看清他面容的那,一瞬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她听到了什么东西悄然碎裂,鲜红的液体流淌出来的声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而很快,她自嘲地笑了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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