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谁能料到这九世魔帝的一念执着,竟会是如此的渺小、如此的温馨、如此的容易被实现?但上天却从未帮他实现过……他的确很有理由恨天。小鱼儿瞧碧血子已讲得泪流满面,魂形不知不觉又退回了沧桑老者的模样,很想对他许诺:放我们回去!这次我一定让您看见!却知自己根本没有实现这诺言的把握。即使有,碧血子也绝不会再信。
“凡人的梦想总是很无聊。”碧血子见小鱼儿不言,便又在手中聚起了黑闪,边聚边泪光闪闪的笑:“**,险些又被你绕晕!朕既得到了丹青,又何必非看他变老后的样子?丹青既能常伴朕的左右,朕在王座上又岂会孤独寂寞?对,朕这就拿你祭旗,即刻便誓师起兵!待到丹青再醒之时,给他一个最大的大惊喜!!!”
您如此行事,他不会惊喜。小鱼儿望着黑闪,本还想如此讲,但转念一想:不瞎支招了,这老小孩儿根本不糊涂。他的言行看似疯狂怪诞,实则冷静到冷血。如果那凤蝶不给他“添乱”,而是记忆被撕、五百年后直接醒在玉皇宝殿、被告知“王兄已成天帝”的话……
会笑吧。笑得很美。小鱼儿想到此处,终于“心服口服”的闭上双目,准备迎接那总也打不来的一闪,却依旧没等来,只等来棺中传出的一声轻唤:“弟弟……我好热,快来把锦盒打开。”
不用五百年,他这么快就醒了?声音好弱,发病了?弟弟?锦盒?小鱼儿刚要回望玉棺,便听那虚弱声音直接响在了脑中:“快走。别回头。”才一迟疑,又听那声音气喘着催:“听话!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见碧血子已灭掉黑闪、痴痴向这边走来,便不再多问,抱起厥倒的小仙童、就往门外冲。却又闻背后飘来了一老一少的笑音:
“呼,盒子打开,便舒服多了。”少年长出一口气,笑问:“弟弟,你看我的咒文……漂不漂亮?”
老者吹了声口哨,笑答:“漂亮!真漂亮!王兄,没想到你居然很适合纹身~”
“那你喜不喜欢我?”少年羞问。
“喜欢!当然喜欢。这还用问么?”老者嗔怪。
“那你……”少年犹豫良久,才哽咽着问:“你可愿作我的主人?”
老者却答得迫不及待:“愿意!当然愿意!王兄,我的心早已给了你,难道你只当我是随口说说?说好的,你是我的鬼,此次休想再逃!”
棺盖合拢之声。
宝剑穿胸之声。
地陷声、崩塌声、落石声。
小鱼儿向光亮处全力奔跑,却被坍塌的落石活埋。只觉浑身剧痛、身体上浮,迷蒙中似有人问了句“你愿成仙么”,便回了一句“滚!老子要做人!”却把自己给喊醒了。恍然看到天已大亮,而自己……正趴在临湖居的竹床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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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鸣声声,湖风送爽。
明镜湖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之后,今早的天气格外好。而小鱼儿却双目噙泪的趴在竹床边发呆,既像是失恋又像是失血。
我又醒了。还是说……我又回到了“司命的牢房”里?
后者。十世的幻景还历历在目,老祖宗也没必要编如此庞杂的“伪史”来骗一个小毛孩子。我周遭的一切全是假的,只有一件事是真的:怀里的剑没了,应是留在了沉灵玉棺之中。
丹青,他的媚术真不是吹的。那化魔后的样子太美,任谁看了都会头脑发热,胸中充满了“把他拐走、藏起来”、“宁可倾覆天下也要搏他一笑”甚至“为他而死”的冲动。听那最后一段,他应是脱了。那赤条条、娇滴滴、满身咒文的幻象,我也好想看一眼。但看过之后,会不会也拿起他来自刎了呢?他撑着最后一口气、恢复剑形、咒杀王兄,究竟是因为爱上了我?还是因为他太爱王兄、要与他同棺永眠,才把我这个“正牌剑主”给踢了呢?
后者。他毕竟是封侯拜相的丹青,记挂了王兄一千年,没可能只因“一顿好饭”便移情别恋。但在“情”与“义”之间,他却又选择了“义”。为保三界太平,宁可斩杀至亲至爱,只送给他一个最愉悦的死前幻梦……
算计!以丹青之性情,他在得知王兄的计划之后,无论我说什么、做什么,这悲剧似乎都无法避免了。连丹青的性情都计算到,这司命果然狡猾得可怕!事后想来,梦魔预感的一点儿也没错:司命设局“赌魂”、又欲擒故纵、放丹青进君门,为的绝对是“刺杀敌首”,而我在其间也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?结果如他所愿,君门的少主、主上、侯爷皆死,照家的“帅席全灭”,只留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魂回幻境继续服刑。这姜王可真是赚翻了!但我回来,丹青却不回来。花无缺无法死于剑下,这结局终究还是不合天……
……?!
小鱼儿正垂头丧气的揣摩天意,无意间回首,竟见一白衣公子腿朝外的坐在窗台上。那公子神情郁郁,正盯着手中的剑发痴。此时只要他将剑刺入胸膛、再投入湖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