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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:【原创】碧血照丹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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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只看得到668楼以前的~


IP属地: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71楼2019-07-29 11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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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天外天?!”小鱼儿看到熟悉的石桌和石廊,惊得下巴都快掉了。
    梦魔却边走边笑:“傻小鱼,明镜湖离龟山这么近,你走了一路,都没猜出君门是这老鼠洞么?告诉你,老爷子在骗走我的魂形、吃掉小红的元神之前,君门一直都只是老鼠洞的模样。如今这君门外面虽扩得很大,却依旧没这里面的老鼠洞有趣。因为这老鼠洞里藏着……”
    “臭小子!就知道你是在骗朕!”耳后忽传来一声低喝,吓得梦魔尖叫着跳出了一步。小鱼儿回头一看,只见背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位龙袍老者。这老者个头不高、满脸是褶、头发花白,看上去没有七十,也有六十。却腰杆挺直、目光如鹰,九股煞气似九条黑龙盘踞身侧,令人不敢逼视……
    “你就是照碧血?”小鱼儿笑。不料“照碧血”仨字一出口,竟有一道天雷从天而降、直劈老者的头顶!
    老者也不躲闪,只挥袖一挡,那天雷便改变方向、劈向梦魔。梦魔躲闪不及,惨叫着被雷击飞,身子就地十八滚,滚入正厅。小鱼儿追上去一探……已然断气。
    “他刚为你立了大功,为何要杀他!”小鱼儿怒。
    老者却更怒:“功?办事不利,令丹青受惊,还敢提功?吃里爬外、欺君罔上,其罪当诛!”又道:“**,你又来找朕哭诉?朕再不会信你、把丹青交给你糟践了!哼,你既来寻死,朕就成全了你!!”说罢聚煞气于手,结成黑闪,似要把小鱼儿也劈死一般。
    哭诉?糟践?又?这老头果然是疯子?小鱼儿刚如此想,便听侧门传来一声婢女的禀报:“主上!侯爷他,他……”
    “他怎样?”老者立时收势回首,关切的问:“太医们来了么?扁鹊怎么说?”
    “来了,却全都束手无策。”婢女愁道:“扁鹊只望了望侯爷的气色,便说侯爷曾饮过断魔酒,即使泡人血浴,也不可能再成魔,只会损他的仙气。还说侯爷的仙气很弱,又中了地宫中的魔瘴,若不尽快将他送回人间或天界调养,怕是撑不了几个月……”
    “什么?送回去?!”老者瞪眼:“扁鹊这庸医!把他给朕砍了,再换华佗!”
    “华佗也看过了。”婢女哭:“他也诊出侯爷饮过仙酒、吸过魔瘴、浴过血池,却给侯爷内服金丹、外刺针石,还绑紧侯爷的右臂、将他封入灵柩。说,说……”
    “说什么呀?费劲!”
    “说您已修成地龙之体,身带魔龙之气。此气对魔家无害,但对仙家却是致命奇毒,中毒后只有炎帝能解。说您若不当机立断、即刻遣人抬侯爷去天界的神农殿,三日内必魂飞……”
    一击碎魂。婢女“魄散”二字还未出口,便被黑闪打得魂飞魄散。老者对门哮道:“来人!把华佗那奸细给朕五马分尸!让剩下的大夫继续治!谁再敢提‘送侯爷走’,便也一并论处。哼,这帮庸医若是全杀光了,你们便再去地府找!再给朕多找几个像样的好大夫来!”
    “是!”门外侍卫答令。门里却也有应声:“好大夫不用找,此地便有一位~”
    “谁?”老者转头一看,只见死掉的梦魔已诈尸坐起、拍着小鱼儿的肩笑:“老爷子。仙的病,鬼医们不会治,这小子却会。忘啦?他曾在‘舞’门治好过书仙。”
    “书仙?”老爷子眼睛一亮,惊喜的瞧了瞧小鱼儿,又大骂道:“臭小子!你又骗朕!这**的仙气怎么这么足?难道天界有意招安他,便派他来对付祖宗……”说着又聚闪于手。
    “不是天界,而是侯爷!”梦魔忙哄:“侯爷在‘舞’门疗伤炼气十日,便顺便把这小子也教成了谪仙。我想再诱他成魔,没想到他怂得要命,既不敢内乱,也不敢杀人……”
    “不敢杀人?朕的转世,怎可能不敢杀人?”老者似觉着不可思议,琢磨了琢磨,便眨眼道:“既然如此。**,朕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给你亲自言史、把你引回魔道正途,再去治丹青……”
    “亲自言史?”梦魔竟似有些嫉妒:“老爷子偏心!我立了那么多功、求了您那么多次,您都不给我看《生死簿》,他一来便……”
    “好啦。想听就一起过来听。”老者忽似变得很累,只打了个哈欠、安抚了梦魔一句,便化作一条黑龙飞入了侧门……
    “喂,还愣着做什么?还不快走!”梦魔摇了摇望龙发呆的小鱼儿。
    “老兄,你没死?”小鱼儿转过头来讷讷问。
    “猪脑子!”梦魔一拳打在他头上,训道:“教你别口无遮拦,你却还敢当面犯老爷子的名讳?此次若非有避雷珠,老子早被你给害死啦!”说着拉起小鱼儿便走。
    避雷珠……小鱼儿傻着没动窝:“去哪?”
    “诶呀,木头。当然是去十世回廊听老爷子言史、看咱们前九世的生死簿啦!”梦魔心急如焚,快速解释:“‘君’门其他的地方我都转遍了,唯有这‘十世回廊’,老爷子从未放我进去过。据说其中保存着咱们生死簿的全本,蕴藏了很可怕的惊天秘闻,读过之后就能变得与老爷子一样强!”又压低声音道:“嘿,脑子放清楚点。此刻这老爷子正在犯病,肯教咱们。过会儿等他清醒过来,可就不一定谁死谁活了。闭紧嘴巴,好好听,用心的学,听到没有?”
    “哦……”小鱼儿对刚才的一幕已吐槽无力,只觉着抛弃“常理”、看看“很可怕的惊天秘闻”倒也没什么损失,便随梦魔一起进了“十世回廊”。


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2楼2019-07-30 23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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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十道门。
      海船的船舱里有五道门,此地的门中却有十道。石廊阴暗潮湿,十道门分列两侧,第一道石门却已打开、透出了夺目的光彩。老者等在门前,小鱼儿和梦魔走到门口,立时被门内波澜壮阔的幻景吸引住了:
      天地之交,两军对阵。
      天上是仙气缭绕的南天门,门外围着一圈男女神仙,雷公电母、天王哪吒,不一而足。
      地下则是雾瘴重重的鬼门关,关外列着无数兵车铁骑,全军肃立,勒马止步,鸦雀无声。
      天阵的最前方站着一位白髯道人,藐视下界,不惊不恼。
      地阵的最前方则站着一位年迈帝王,气急败坏,怒目视天,正是方才的老者。
      “臭道士,滚开!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!快叫你主子出来讲话!”老者瞟了眼面前的汤,指天怒骂。
      道人却笑:“天怜人意,天网恢恢。您有何话,在此与贫道讲,也是一样的。”
      “一样?天帝老儿,你真不是男人!兵临城下,竟连个面都不敢露。”老者蔑笑:“哼,你既听得到,朕便问你:你明知朕与他是天生的一对,为何还要把他从朕身边夺走、令朕痛苦一生?你令朕痛苦一生,只为激朕扫平天下。朕如你所愿,扫平了天下,你却赖朕杀人太多、逼朕服毒?!扫天下哪有不杀人的,啊?你既吹毛求疵,朕不如索性杀了你这昏君、扫了天上!”
      “杀昏君!扫天上!”地阵齐声附和,威势不容小觑。
      道人笑劝:“大王您误会了。此药并非毒-药,只是让大王忘却烦恼、重新投胎的汤罢了。您既爱他,便与他忘却前尘、再作兄弟,又有何不好呢?还是说……”瞥了眼身后,身后立时有两个天兵拖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走上了云端。
      “丹青!”老者一见公子,气焰立时消了一半,却又道:“做人可以,但既要重新投胎,便把他投成一个女人!别让她念那么些破书,要她安安心心的陪在朕身边、作朕的爱姬美妾!”
      “大胆狂徒!犯上作乱,还讨价还价?!”天兵大怒,用剑抵住公子的脖项。公子浑身瘫软,脖项不慎被剑蹭破,却还无知无觉的睡着、不知生死,看得老者双目噙泪。
      “你敢再动侯爷一根汗毛,我便把你碎尸万段!”、“他们一定给侯爷用了大刑!”、“上天无道、卑鄙无耻!”、“天兵杀了侯爷,咱们杀上天庭,替侯爷报仇哇!”、“正好,老子过去只切过人脑袋,如今也要切切仙脑袋!”地阵群情激愤,骂声此起彼伏,震得众仙站立不稳,老者眼中的杀意也显了出来。
      道人眼看局面就要失控,连忙高喊:“可以!可以把他投成个女人!不但此生可以,而且贫道向大王承诺:您每世投胎前都可向我许个门第之愿!我必如您所愿,可好?我是掌管您轮回际遇的司命,这点儿主……还是做得了的。”
      “当真?”老者摆手止住身后的杀声。
      道人连忙点头:“当然!仙家怎会欺人?”又掐指算道:“大王在向国不是有个私生子么?那孩子缺魂少魄、半疯半傻,却定下了一门好亲事。大王此刻若肯服汤就舍,本仙便安排侯爷投去您的许亲之家。”
      “哼!再敢骗朕,朕就掀了你的老巢!”老者指天咆哮,令云端又是一振,见司命满脸堆笑、似很畏惧,便对身后的白帅低声嘱咐了一句,端起汤来,一饮而尽。
      道人见他饮完,笑容立时变为了愁容,作难道:“大王,贫道有言在先:自古江山难与美人得兼。您要美人,我便不能再保您打下江山了。您可要体谅……”
      “江山?美人是朕的。江山朕能不能再打下来,并不需你来保佑!”老者满不在乎的一笑,遂砸碎药碗、跳下奈何桥。
      两阵各自退守,却有一点萤火从案下飞回凡尘,溜入了龟山之中。
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
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3楼2019-07-30 23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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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“那萤火是什么?”梦魔见幻景消散,便问开了。
        老者答:“那便是朕——碧血子的命魂。朕当年地魂的气太盛、难于隐藏,不灭不足以令上天放过丹青。朕便急中生智,用分魂术将命魂匿于案下,只遣天魂和地魂服汤就舍。如此安排,天魂每世死后,都可回陵拿回前世的记忆,顺便向朕报个平安,以防司命言而无信……”
        “又是分魂术?”小鱼儿笑:“看来这分魂术还真是我族一脉相承的保命良……”
        “您的陵墓不在骊山大坟么?怎会在此?”梦魔捏住小鱼儿的耳朵,暗瞪他一眼,似是在说:“别多嘴!癫情散的事儿若被这爱吃醋的老头儿知道,我的小命就真完了!”
        小鱼儿吐舌不敢再言。老者却未在意二人的小动作,只幽幽答:“此地便是朕当年给丹青修的西陵。朕东巡时突然想到丹青的魂魄可能会逗留于故都,又有人对朕说此地为一龙脉,可保子孙万世称帝,便临时起意,决定改陵于此了。”
        梦魔点头,继续捏着小鱼儿的耳朵、岔开话题问:“后来呢?这小子第二世的际遇怎样?”
        老者只道了句“你们自己看吧”,便推开了第二道门。
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军帐,埙歌,剑舞,美人。
        第二座门内是一座军帐。一位英雄正坐在帐内的帅位上饮着夜酒。而一位美人则和着帐外的埙歌,为英雄舞剑助兴。美人霓裳如霞,利剑寒气如霜,舞姿刚柔并济,透着侠骨柔情。英雄却神色郁郁、无心观舞,只望着美人出神,忽见一曲终了,血溅纱裙!
        “冲出去,活下去。”美人笑靥如花,却只倒在英雄怀中答了这一句,便如落花般凋逝了。英雄欲哭无泪,只红眼拿起手边长枪,嘶吼着冲出了帐外!
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帐外杀声四起,幻景就此消散。小鱼儿望着景散后留下的“向”字簿,不禁慨叹:“虞兮虞兮奈若何。没想到我的第二世,竟会是这鬼雄。”
        “鬼雄?”老者冷笑:“你以为你真自刎于乌江了么?骗人的。你疯了,如疯兽般不分敌我的杀出重围,消失不见。此后的一切传言,都只是部将的溢美之词和敌军的疑兵之计罢了。你疯后忘了自己的名姓,却记着美人的那句‘活下去’,真苟活到八十岁才跑来找朕哭诉。”
        “哭诉?传说中的霸王居然会找您哭诉?他哭什么?”梦魔瞧着小鱼儿乐。
        老者瞧着小鱼儿叹:“他哭天道不公,说自己有此结局,全因上天安排他与一个流氓拜了把子。自己顾念金兰之义,不忍杀之。那流氓却连施毒计,将自己困于绝境。说此等流氓,怎配坐拥天下?美人何辜,为何要红颜薄命?求朕给他作主。”
        “您给我作主了?”小鱼儿只得先把自己当作“霸王”。
        老者笑:“当然,你是朕的儿子,岂容他人欺负?朕看你哭得老泪纵横,便说:‘既然如此,你便与朕再合魂为一、回骊山调兵,咱们再打上天庭说理吧。’你欣然同意。司命却突然出现,把你拦了下来。”
        “哦?他怎么拦的?”小鱼儿问。
        老者答:“司命说你兵败并不怨天,只怨你自己坑杀俘虏、焚烧宫殿、行事暴虐、不得民心。还怨你不按天意许愿,非要把男魂投成女人。说你只要下辈子乖乖与美人作回孪生兄弟,并作个施仁政的好皇帝,便考虑给你们善终。”
        “这鬼话他也信?”梦魔笑。
        老者嗤道:“哼,信!他不但信,还痛哭流涕的向那臭道士保证,说要痛改前非、作一代伟帝呢。朕看他跃跃欲试,拗不过他,便问司命:‘一旦他们再投成孪生兄弟、长在一起,你便又会安排一个‘命克父兄’的破八字给他,把丹青克病克死,对么?’
        司命不答。朕便替这小子许愿:作兄弟可以,却不要做孪生的,也不要长在一起,最好只作远房表亲,八百年也见不上一回的那种。否则就打上天庭。
        司命掐指一算,又说可以。说朕的孙子们虽不争气,孙女们却很聪颖。其中有一位已隐姓埋名、嫁入流氓家作了太后。不如让转世的二位就分别投去皇家和藩王之家吧。”
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月色,宫苑。
        第三道门内是一片月色下的宫苑。宫苑中假山重叠、怪石林立。曲径通幽之处,正有一白袍少年在快步行着。那少年年方十四五,样貌清秀脱俗,此刻却神色匆匆、步伐急乱。一人忽从山石上跳下,将他的去路截住。少年顿住脚步、定睛一瞧,竟是位身量比自己还矮两个头的红袍小皇子。
        “贤哥哥~”小皇子叫得亲热。
        贤哥哥一惊,又低头施礼:“东王殿下怎会在此?”
        东王笑:“这里是皇宫。我怎不可在此?”
        贤哥哥再次施礼:“微臣眼下有些急事。不知咱们可否改日再……”
        “淮南并无急事,淮南驿馆也并无急使前来。”东王眯眼坏笑:“我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,见哥哥一面、问哥哥两句话,才特意求人撒了个小谎,守候在此……”
        “小谎?”贤哥哥的面色沉下:“什么话竟要用此等手段来问?”
        东王撅嘴:“这几日哥哥总躲着我。不用此等手段,我怎能单独与你说上话呢?你说,我到底有哪儿得罪了你?为什么总躲着我?”
        “躲?”贤哥哥施礼:“微臣并未躲殿下,殿下也未得罪微臣。只是这几日太子的学兴正浓,微臣实在是抽不开身……”


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4楼2019-07-30 23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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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“他学兴浓?”东王不服气:“这胖子一进太学就犯困,还学兴浓?哼,我喜欢的东西,他素来都跟我抢。我看他此次也只是不愿见我与你要好,才随便拿本书来缠着你东问西问、给我眼色看罢了!”
          “那殿下前几日总拉着微臣东玩西逛,一度让我这个‘太子伴读’在学余时间销声匿迹……难道就不是在抢‘太子喜欢的东西’、故意给太子眼色看么?”贤哥哥笑。
          “当然不是!”东王一脸无辜:“哥哥久居南方,才第一次来京城给我父皇、皇祖母请安。表弟我带你多玩玩逛逛、多看看京城的气象,也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~况且哥哥三岁吟诗、五岁作赋、九岁写得锦绣文章,被誉为‘淮南第一神童’。我与你多亲多近,也只是敏而好学的表现罢了,跟旁人扯不上半点儿干系!”
          “好好好,没干系。”贤哥哥被这小马屁精拍得很无奈,微笑道:“不过这京城气象,微臣前几日已看得差不多了。三个月的请安、伴读之期,也已所剩无几,也该静下心来,多陪太子念两天书了。”又微颦相劝:“殿下听微臣一言:太子毕竟是太子。你不服他,在私下里牢骚两句也就罢了。但若在明处言语轻慢,宫内耳目混杂,难免会有不中听的话传到皇祖母的耳朵里……”
          “皇祖母?”东王嗤道:“哼,那窝囊废除了找皇祖母哭诉告状之外,还会做什么!他非嫡非长、无才无德,父皇根本不喜欢他。若非他娘是皇祖母的亲侄女,祖母总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好,父皇去年又怎会在祖母寿诞之时立他为太子?!看吧,这饭桶总做错事、总惹父皇生气,改日若是捅了个大娄子……”
          “殿下!”贤哥哥厉声喝断:“殿下要记住:皇家没有童言无忌!”
          僵默。贤哥哥立目横眉、似动了真怒。东王虽觉着委屈,却也不敢再造次,默了许久,才撒娇转移话题道:“贤哥哥~三个月真的好短~眼看你后天便回淮南了,你讲的故事,我还没听够呢~你这一回淮南,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京城看我?对了,哪日我若“碰巧”作了太子、缺个伴读、再诏你进京,你可愿再来?”
          “伴读?”贤哥哥被气乐了:“绕了半天,难道殿下欲取太子之位,为的仅仅是诏我进京作伴读么?”
          “当然不是。我若作了太子、当了皇帝,自然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。”
          “哦?大事业?”贤哥哥瞧这小娃儿倒有些好奇,微笑问:“殿下想做一番怎样的大事业?”
          “嗯……”东王眨眼思道:“击退匈奴,把他们赶得远远的,再不送姐姐们去和亲!”
          “好!”贤哥哥拍手称快:“还有呢?”
          “还有?”东王一时想不出,反问道:“如果我当皇帝,你作宰相。你会建议我做什么?”
          “我会建议您推行‘仁义之学’。”贤哥哥毫不犹豫道:“我朝自高祖皇帝以来,一直推崇黄老之说,以‘孝’治天下。所以皇上对皇祖母之言,莫敢不从。皇祖母玺印的效用不在玉玺之下。但微臣以为:治天下,仅有‘孝’,是远远不够的。‘孝’者只爱自家之父母,而‘仁’者则兼爱天下之人。若海内皆兴仁义之学,人人皆为仁义之士,视他人之父母为亲生父母,视他人之姊妹为自家姊妹,又何愁天下不太平呢?”
          鼓掌。东王殿下虽对这番策论的内容不甚了了,但见贤哥哥神采奕奕、慷慨陈词的模样,不禁也鼓起了掌来,又笑嘻嘻问:“哥哥其实并不喜欢守在一小块地方作藩王,而喜欢作全天下的宰相、做一番大事业,对么?如果我当了皇帝,一定请你做宰相,邀你一起做一番大事业~”
          耳赤。贤哥哥听言竟赤脸愣了许久,才抚着东王殿下的头,垂首叹:“殿下,这世上有些事,不是‘你喜欢’,就能做的。以我之心性,若能有个兄长,必会游历天下、广博见闻,先游上几年再说的。可惜父王四十岁才有了我,淮南之事,我责无旁贷……”
          “我懂。‘父母在、不远游’。我要是你父王,也不舍得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宝贝儿子放出去日晒雨淋~”东王坐在山石上笑,笑容天真而狡黠。
          贤哥哥瞧这笑容瞧了许久,竟也露出一丝狡黠微笑,神秘道:“东王殿下,其实……你若真有志做一番大事业,又讨厌总在皇祖母面前矮太子一头的话……贤哥哥倒是可以帮你出个小主意。”
          “哦?什么好主意?”东王精神一振,“腾”的跳下山石。
          “阿娇妹妹。”贤哥哥附耳轻语:“东王殿下既知皇祖母宠爱太子,皆因太子的母亲是她的亲侄女。那么更该知道,长公主嫖姑姑是皇祖母最宠爱的独女。嫖姑姑的女儿,阿娇妹妹,不是总追在你屁股后面跑、怎么甩也甩不掉么?如果你能把她娶进门,那咱们精明的嫖姑姑,一定不会让女婿吃亏……”
          “贤哥哥!”东王怒捶贤哥哥:“我在认真听你讲话!你却在借机开我的玩笑?”
          “是不是玩笑,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你母妃,便知一二了。”贤哥哥神秘一笑,笑过又望着宫苑叹:“殿下天资聪颖,才智过人,却还不懂得这‘刚者易折,怀璧其罪’的道理。宫中之险,险于江湖,殿下切莫掉以轻心。微臣眼看便要走了,却没什么好送你的,临行前只送你一个字。”
          “什么字?”
          “忍。”


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5楼2019-07-30 23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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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“忍?”东王似懂非懂。贤哥哥似也不强求他立刻懂,只微笑着抚了抚他的头,便行礼告退了。二人如此分路而行、各回己居,却未留意这番少年畅谈已被暗处某人偷听了去。
            翌日上午,阳光明媚。东王正在长廊中闲晃,却被一名报信的宫女搅了心境。
            “东王殿下,不好了!”宫女一见东王便喊:“世子!世子和太子吵起来了!”
            “吵起来?在哪儿?”
            “在书房!”
            东王听言不妙,赶向太子书房,远远便听到房内传出一人的斥骂之声:“流贤,你敢对太子无礼,你眼里还有我父皇和皇祖母嘛?”“淮南王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?看来他拥兵自重、目无尊上的传言,所言非虚!”接着,便是几名宫女的尖叫之声。
            “怎么回事?”东王一步冲进书房,但见满地棋子乱滚,宫女们花容失色,胖太子正举着棋盘发傻,而贤哥哥竟满脸是血的仰倒在地,只看了自己一眼,便睁着眼睛不动了!
            “贤哥哥!”东王惊扑到贤哥哥身前,摇他不应,吓得尖叫:“流启!你杀人!”
            “杀人?”太子本也怕得要命,听言反而冷静了下来,笑问左右:“他说什么?杀人?谁杀人?你们看到有谁杀人了么?”
            “世子!”宫女们噤声摇头,却有个机灵太监抢道:“世子杀人!世子耍赖在先,殴打太子在后。太子只拿棋盘挡了他一下,没想到他竟一头撞在棋盘上……”
            “放屁!”东王怒骂,忽听贤哥哥似轻叹了一声,又急命宫女:“有气!世子还有气!快,快去叫太医!”却见宫女中虽有人想迈腿,但那机灵太监一咳嗽,便又都不动了。
            阴影。东王正回首瞧这几个宫人的小动作,却觉一道阴影朝自己面前压来。转回头一看,太子已提着带血的棋盘,站在了自己跟前。
            “弟弟,你说……谁杀人?”太子俯视东王,笑得令人毛骨悚然,似是再听到一个“你”字,便又会故技重施一般。东王吓得不敢再言。太子见他还算识相,便笑问众人:“言公公的话,你们都听清了么?”宫女忙答“听清了”。太子便骂:“那还不快去叫太医!”众人立时逃命般的散了个干净。
            “还有气?不太像……”太子打量贤哥哥的惨状,蹲身去探他的鼻息,确定他已死不瞑目后,终于爆发出了刺耳的尖笑声:“他作宰相,你作皇帝?他作宰相,你作皇帝?哈哈哈哈!!流彘,此次我倒要看看,你怎么作皇帝,又怎么让这死人做你的宰相!!”说罢扯烂衣衫、弄乱头发、念着“皇祖母”哭跑出门,不再管身后的东王是何表情。
    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    “贤哥哥……就这么死了?”小鱼儿看得心惊胆战。梦魔却骂:“魔!这太子一定是魔!”又见幻景就此消散,便问老者:“后来呢?东王杀掉这魔、为贤哥哥报仇了么?别告诉我这小子又被吓疯了!”
            老者懒懒道:“疯倒是没真疯。不过贤哥哥已死,之后的复仇故事又臭又长,朕便懒得演了。你想知道,就自己读个梗概吧。”
            梦魔便进屋翻书读了起来:
            “太医赶来时,看到贤哥哥天灵碎裂,早已气绝,而东王则守尸发呆,似已痴傻,忙去禀报皇上。皇上闻讯大怒,但在皇祖母的偏袒、言公公的哄骗之下,便未深究,只遣人把贤哥哥的尸首送回了淮南。
            淮南王观爱子之尸,哭得痛不欲生,哭后却说‘人既死在京城,又何必送回淮南?’竟将贤哥哥的遗体又退回了京城。皇上知其有气,便将贤哥哥葬于京畿,倒也未再多虑。
            另一方面,东王目睹惨案后一直魂不守舍,整日不言他事,只念叨一句‘打制金屋、藏住娇妻’。皇上以为他属意阿娇,便命阿娇与其许亲冲喜,未料许亲之后,东王的病竟真好了。病愈后不但言语正常,而且谦和有礼、孝敬尊长,只是忆不起有贤哥哥这个人而已,令所有人都颇感放心。
            贤哥哥之死,看似就此尘埃落定、不了了之。未料两年后朝廷实行的削藩新政,却令此事再次浮出水面。
            削藩新政,固皇权而损藩王,颁布后立时引起了诸王不满。已筹划两年的淮南王看准时机,便高举“清君侧、迎子回”的反旗,起兵造反了。反旗一起,诸王皆应,叛军合流北上、长驱直入,不日竟打到了京城。
            皇上被围都城,被迫将主张新政的大臣腰斩于市,却未收效,只收到了淮南王的一封密函。皇上读信后立时下令重查贤哥哥一案,言公公被严刑拷打后,终于供出了太子寻衅伤人致死、恐吓幼弟致疯的真相。太子闻讯肝胆皆颤,在听到‘父皇欲将逆子交与淮南王处置’、‘淮南王要求父王将逆子腰斩于市’等‘误传’后,竟吓得自尽了。
            太子死后仅三日,勤王之师便赶到城下、解了围城之急。两月后叛军溃败,半年后反王皆死。皇室保全,储位空缺,东王便在皇祖母和嫖姑姑的支持下,被父皇立为了新太子。
            皇上立储后次年春天就病逝了。东王登基后又乖乖让皇祖母把持了几年朝政,终于把老太太送走、羽翼丰满,开始了自己的“大事业”。
            他在位期间,东并朝鲜、南吞百越、西征大宛、北破匈奴、推恩削藩、开辟丝路,又依贤哥哥之谏,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,成就了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业。但对于贤哥哥之死,他却始终抱有很深的怨念。


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6楼2019-07-30 23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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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如果贤哥哥当年没死,如今将成为怎样的一位才子、一位宰相呢?东王在外朝前后换了十三位宰相,或杀或贬,皆不得心应手。在内庭豢养弄臣雅士无数,也始终无人能有贤哥哥的风骨。晚年他性格孤戾,重用男宠,致使自己最器重的长子被男宠陷害,葬身于火海。长子死后,他悲痛万分、后悔莫及,不久便郁郁而终了。”
              “果然好长。”梦魔念得口干舌燥,合册问:“老爷子,他死后也来找您哭诉了?”
              “哭了。”老者无聊道:“他哭自己已成一代伟帝,上天为何还要让他晚年抽风发病、冤杀长子?又哭贤哥哥何辜,上天为何要他惨死早夭?朕又说:‘那便与朕合魂为一,打上天庭说理吧。’司命又适时出现,讲了一通歪理。”
              “他又讲什么?”小鱼儿问。
              “他说你开疆拓土、杀孽过多,在众多儿子之中死一个,也只是小小的报应罢了。至于贤哥哥之死,皆怨某人许愿,不让你们投作亲兄弟,才不合天意……”
              “赖您?”小鱼儿惊:“这鬼话我又信了?”
              “半信半疑。你听完司命的鬼话,本很气朕,但在看过前世因果之后,便明白了朕为何如此许愿。于是对司命许愿道:‘投作亲兄弟可以,但不许再让他生病!也别让他太为朕着想。对,让他作太子,给他安排一个美女,让他把精力多放在那美女身上,转转心思。’
              司命点头说好,可巧那霸王美人的命魂我还留着,便用来投作‘令他转心思的美女’吧。”
      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      暖厅,歌舞。
              第四道门内是一间奢华的宴厅。厅内暖香宜人、歌舞升平。一位紫袍王爷正赏着莺歌燕舞、搂着娇姬美妾喝酒。忽见一不速之客夹着风雪进门,篷帽一摘,竟是位俏如寒梅的金冠太子。
              太子肤白如雪、貌比潘安,引来侍妾一片花痴赞叹之声,就连王爷也不无惊喜的道:“皇兄,这大雪天的,怎会跑到我这醉香阁来?快坐下来喝杯酒、暖暖身子~”
              太子却不喜、也不坐,只默立厅中、扫视众女,待王爷摒退众人后才问:“广弟,她在亭中等你,你为何不去?”
              “她?”广弟一听便面色沉下、似很扫兴,撇嘴道:“她在等,我为何便要去呢?”
              “她滑胎了!心情很差,身子很虚!却冒着寒风大雪等在亭中,只求见你一面,你都不愿?”
              “她又不是我老婆,滑胎为何要见我?”
              “你!”太子怒,却坐到广弟身旁悄声问:“你可知她滑胎后急急找你,是为了什么?父皇年迈,她却这么快便怀上了龙种。万一那孩子是你的……”
              “我的?”广弟微微动容,想想又笑:“就算是,也已经没了,没了更好。”又给太子斟了杯酒,不紧不慢道:“我说皇兄呀~女人滑胎是很正常的事,别大惊小怪的。她还年轻,胎滑了还可以再怀,再怀上便必定是咱们的皇弟皇妹喽~”
              “你!”太子被顶得满脸通红,却无言辩驳。广弟讪笑:“未想到皇兄此等冷静沉稳之人,竟会因‘我不见她’,而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。难道你对她……”
              “我对她如何,或其他人对她如何都不重要!重要的是,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人!”
              “只有我?只有我她怎还会不声不响的嫁给父皇,令我在她的封妃大典上才得知,她便是我的新主母?!”广弟也失了平常心。
              太子幽幽叹:“她是高丽公主,身系两国邦谊,不能违拗高丽王的旨意。父皇不知底细,又急于稳定北方、荡平南寇,才……难道你还要因此而躲她一辈子、一辈子都不原谅她?”
              “不原谅又怎样?”广弟怒:“难道她当**还要立牌坊,背弃了我,还要让我亲口原谅她才满意么?凭什么!”
              “你!”太子又被气得面色发青,却依旧无言以对,只在沉默后低劝:“广弟,男人要有男人的雅量。她对你的情,你是知道的。她心里的苦,你也并非不懂。你一日不原谅她,她便愧疚一日。一世不原谅她,她便痛苦一世。若一句‘原谅’便能换她了却前缘、半世心安……就当皇兄我求你,行么?”
              “求?皇兄,从小到大,你还从未求过我。”广弟苦笑,又痛饮一杯道:“好!我答应你。让她明日再在亭中等,我必赴约!”
              “真的?我这就去告诉她!”太子欣喜若狂,起身便走。广弟却失意道:“皇兄这就走了?难道你我之间……除了她之外,便再无话可讲了么?”
              “讲?可以。改日。如今她还等在亭中……”太子无心逗留,却听广弟又问:“皇兄可听过一出戏,叫作《凤仪亭》的么?”
              “凤仪亭?”太子皱眉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高丽王明知你与阿容两情相悦,却还命她嫁与父皇,是要利用她挑拨你与父皇之间的感情?!广弟,你不是吕布,她更非貂蝉。你救她出乱军不是假的。她与你共患难,也不是假的。怎可轻易说出此等伤感情的……”
              “好好好,太子大人息怒,算我胡说,总行了吧。”广弟打圆场,又盯着酒盅叹:“不过常言说得好:‘自古红颜多祸水,天下女人多得是。’皇兄,不是我说你,你身处太子之位,又生得风流俊俏,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搞不到?何必非招惹一个瓜田李下的麻烦女人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?”


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7楼2019-07-30 23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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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“并非招惹,只是替她传口信罢了。”太子浅浅一笑,匆匆离去。广弟望着他的背影,自嘲道:“在一棵树上吊死……皇兄,恐怕你一辈子也猜不到,广弟是在哪棵树上吊死的~”说罢闷酒一阵,觉着实在无聊,便又唤回舞娘侍妾,操起了笙歌。
                歌者歌至深夜,广弟酒至头顶,在半梦半醒间竟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此次却不是太子,而是一位禁军统领。
                统领进门便喊:“晋王殿下,快救太子!”
                广弟伏桌醉笑:“张衡,你醉了吧。皇兄他人好好的,方才我还见过他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“方才?方才太子被皇上捉奸了!”张衡急道。
                “捉奸?”广弟立时坐正:“怎么回事?”
                张衡道:“据说皇上与华夫人夜赏梅花,路过落梅亭,正巧撞见太子与容妃亭中独处。容妃泪流满面,太子替她拭泪。华夫人一见便说二人举止暧昧、勾搭成奸已久。容妃不堪其辱,大喊一声‘无人戏我’,撞柱而亡。太子伏尸痛哭,哭声悲如丧妻。皇上便龙颜大怒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“笨蛋!早让他别招惹!他现在在哪儿?”广弟拍案而起。
                张衡道:“在东宫。皇上罚太子闭门思过,又派禁军围守东宫,我才得知的消息。”
                “走!”广弟二话没说,骑上马便奔去了东宫。
                说也奇了。王爷未经传诏、深夜入宫,本应难于登天。但对于醉醺醺的广弟而言,却似易如反掌。宫门、东宫、寝殿,广弟一路打马,全没在意自己是如何过关的,只在意起守在寝殿门口的老太监来。
                “柳公公?”广弟打着醉嗝问:“深更半夜,你不在父皇驾前伺候,怎会在此闲晃?”
                “是,老奴这就回去。”柳公公獐头鼠目,没说两句便要缩头开溜,却被广弟一把揪住衣领、丢到了张衡身上。
                “跑什么?真是。”广弟边骂边推门进殿,口中吆喝道:“皇兄,我来了。皇兄,皇兄~诶?人呢?”
                广弟粗瞧没瞧见太子,便在寝殿里醉步蹒跚的找,找到一扇屏风后面,却愣住了:美人。屏后墙上挂着一幅异邦女子的画像。画中人身着白裘、笑意盈盈、明眸善睐、纯美似仙。画外却血染四壁、令人发指。再向下看,地上的血泊中扑倒着一个男人,后心被刺穿,血刃却握在自己手中,似是观画后引剑自刎、又将剑从伤口中用力拔出……
                “皇兄!!!”广弟认出太子,赶忙将他翻身抱起,见他脸色煞白、眼睛哭肿、胸口汩汩冒血,不禁潸然泪下。
                “你!你究竟发的是什么疯?”广弟又瞥了眼画像,心痛的骂:“这是你画的?你真爱上了她?她死,你竟也要陪她一起死?!”
                “是……”皇兄答得吃力,笑得却很幸福,幸福得令人生妒。
                广弟妒道:“她有什么好?值得你为她去死?你才认得她多久,又认得我多久?你可知我想你想了你多久、慕你慕了你多久吗?半年前你说爱江南的绿柳红花,我便想法子弄来几棵柳树,栽在你门前。五年前你生了毒疮,我每日都帮你吮疮疗伤。十年前你穿破的衣裳,我至今还放在枕下。十五年前我与你一起洗澡的时候,就想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没听见。广弟痴诉了一阵情话,听皇兄没回音,一探鼻息,才知人已气绝,只得再次搂紧他哭骂:“大笨蛋!你怎不知再忍一忍呢?!你是太子,她只是个妃嫔!就算你爱她爱得发狂,也犯不上偷情,更犯不上殉情呀!父皇死后,他的一切都是你的,只要你肯再忍几年……”猛见案上还摆着白绫和毒酒,立时尖叫了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“赐死?!”广弟摇尸尖叫:“皇兄!你说!不是你发疯,而是父皇发疯,仅为了个女人,便要连夜赐死自己的太子,对么?!”
                太子已然逝去,自不可能再“说”,但他手边的血绢,却说明了一切。
                “逆子戏母失德,虽死亦有余辜。但容妃贞烈,未曾失节,广弟清白,更与此事毫无瓜葛。望父皇念儿臣昔日之微功,勿追旧事、勿信谗口,给儿在泉下留得三分薄面。勇儿泣乞……来人,把那老太监给我押进来!”广弟念罢高喝。张衡立时押着柳公公进到了屏后。柳公公见屏后之惨景,吓得几乎流尿。广弟则红着眼睛将血书往他脸上一丢,质问道:“说!‘勿信谗口’是什么意思?”
                “是……是华夫人!”柳公公抖道:“她,她在皇上跟前说,说容妃生前行为不端,与太子、与您皆勾搭成奸。所怀胎儿不是太子的,便是您的。建议皇上明日将您也交与宗人府彻查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“恶妇!杀人不用刀!”广弟一剑戳在柳公公心口上,看他倒下,又眯眼想了想,遂将皇兄抱到床上,抚着他的脸颊醉笑:“皇兄,别气,先在此歇一会儿。那老糊涂和那**冤枉了你,我这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,再回来陪你叙话。哼,到时我作了皇帝,你想要谁,我都给你!”说罢提着赐死短剑便冲出了门。
        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        “又死了。这回广弟又要怎么替皇兄出气呢?”幻景消散,小鱼儿望景虽悲,却已有了心理准备。
                梦魔则很自觉的走进石室念起了“后来”:
                “广弟奔进仁寿宫,听华夫人正说‘太子晋王失德、不如立蜀王为太子’,便冲到龙床前、谩骂起华夫人和父皇来。


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8楼2019-08-05 23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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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咦,681楼不见了😭


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86楼2019-08-06 02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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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“你!”媚娘被气得七窍生烟,却弃剑冷笑:“做鬼?想得美!再说一句,哀家便割你的舌头、砍你的手脚,叫你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!!”
                    “将军您看,她终于原形毕露了。”贤儿对司徒将军冷笑:“此女手段歹毒、心如蛇蝎。此刻你不杀她,她连升你三级。改日你挡了她的道,她便杀你灭口!看吧,不出几年,我的两个弟弟也皆会死于她手,你将成为毁我礼氏江山的千古罪人!!!你们这帮墙头草也一样,今日父皇有口谕、这毒妇既往不咎,改日她坐稳了位子、你们一个也别想活!!父皇,你这老糊涂,这毒妇毒得你半死不活,你怎还护着她呢?哼,毒妇,今日我虽败了,却咒你一世都做噩梦!你就是割我的舌头、砍我的手脚,我也要化成厉鬼在梦里咬死你!!哈哈哈哈!!!咬得你嘴歪脸烂、没脸再魅惑父皇……”


  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91楼2019-08-06 23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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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疯了,这逆子疯了!快把他的嘴给我堵住!”媚娘急得跺脚。女侍堵住贤儿的嘴,贤儿却依旧在堵嘴狂笑。直到媚娘吼了句“把他给我打蒙、拖出去!出去!都给我出去!”才令整个世界又清静了下来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呜,三郎,你看看,这就是你平日里夸的利齿贤儿。”“三郎,你醒醒啊,别不理媚娘,方才你究竟想对媚娘说什么贴己话?媚娘今夜不该走的,不该走,该留下来陪你。”“三郎,别丢下媚娘一个人,你这一走,媚娘今后可怎么活呐……”众人尽退,媚娘终于卸去天后威严的气势,扑回丈夫床前嚎啕了起来,却已无法再得到亡夫的半句安慰之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作皇帝也逃不开这一剑么?”幻景消散,小鱼儿不禁摇头。梦魔却已懒得再进屋翻书,只问老者:“于是媚娘便流放贤儿、架空显儿,数年后登基作了女皇,对么?”见老者点头,便道:“没意思。宫斗、宫斗、总是宫斗。人落到了宫里,不死也成魔。能不能别总在宫里转悠,去大一点的地方?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嗯,他变成八十岁老妪来向朕哭诉的时候,也是这么讲的。”老者瞧着小鱼儿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哦?我又哭了什么?司命又劝了什么?我又许了什么愿?”小鱼儿一气把三个问题全问了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92楼2019-08-06 23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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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老者一一作答:“你哭自己本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,与三郎真心相爱,只愿与他厮守到老。怎奈自己是先帝遗孀,先帝驾崩、自己被迫削发为尼,回宫后又屡遭后妃和权臣们的打压,为求自保,才争强好胜了些。但天地良心,弘儿之死与老娘无关,贤儿为何会误会自己、令三郎死得如此凄惨呢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司命答:你前世因兄弑父,今生便由你们的儿子来杀你们,也算是一报还一报。况且‘作阿容一样的女人,让他爱得死去活来’可是你前世许下的心愿。这愿望将你们投成一男一女,不合天意,才令他不得善终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95楼2019-08-07 00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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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于是你研究完前世因果后便道:好吧。既然朕无论当好皇帝还是坏皇帝他都不得善终,却连作女人都逃不开当皇帝的命……那不如朕就许愿‘来世只作一介武夫,永不踏入宫门一步’吧。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草原,篝火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第六道门内是一片辽阔的草原。天上繁星闪耀,地下篝火点点。远处一群兵士正围着篝火、把酒言欢,可近处一样对着篝火饮酒的将军,样子却不太欢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在烦什么?”一位军师在将军身旁微笑坐下。此人以铁面半遮脸庞,目光透着文人的清贵隐傲之气,与将军的阳刚武者傲气虽然不同,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烦什么,还不是在烦那十三道金皮令箭么!”将军望着草原恼答:“那帮没上过马背的官太爷们,跟催命鬼一样。弟兄们好不容易才用命换回的这片土地,我一回去,八成又要送给人家了!但不回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不回朝廷又会断咱们的粮饷,让弟兄们饿肚子,对么?”军师笑:“打算什么时候走?”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00楼2019-08-07 00: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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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“明天。”将军笑:“再不回,弟兄们可真要去‘食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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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虏肉’、‘饮匈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IP属地: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03楼2019-08-07 00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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