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一照,,浮云自开,段景住引路,各将俱战甲齐整,尘扬遮天,蹄声大作。来及曾头市前,军马四散,两翼包抄,人马立定,兵不乱动,马不嘶鸣,远近相接,周密有序。在看那军中,一簇人马显眼,为首端的一个好汉子,虎目昂雄,肩宽背阔,肌肉虬扎,十分健硕,却不着甲盔,身穿白色寻常汗衫,胯下一骑玉花骢,马身一侧得胜钩上空空荡荡。
曾弄与史文恭在寨楼上看晁盖人马训练有素,不敢大意。曾涂、曾密等早耐不住,不等曾弄吩咐,便领了军马出得寨楼,直至曾头市前,十多骑左右分开,捧出五员大将,当中一位头顶凤翅盔,怒目圆睁,单手持一根亮银枪,横于马前。
林冲远见了曾涂出战,左手暗中取了长弓藏于马侧。曾涂使枪尖指着晁盖道,晁盖匹夫,我曾家待你们头领不薄,你却不知恩义,杀我副教师,盗跖宵小之辈,今敢来犯,捉了尔等解上东京,真是天赐其便,言罢狂笑不止。
晁盖并不理会,略定一定,引了马匹上前几步,对寨楼上曾弄行了一礼,扬声做气道,两军相对,恕不能礼全。昨夜苏定教师来我营中传书,信中皆是挑衅谩骂,晁盖寸云蔽日,逞血气之私,斩了苏教师。后林冲贤弟归营,说了曾长官求和之意,方知这书信多有误会,想是有小人教猱升木,离间曾头市与梁山。晁盖鲁莽,错杀好人,今以上好棺木敛了尸首,还与曾长官好生安葬。
晁盖朗声浑厚,寨楼上曾弄听得清楚,遂还礼道,晁义士义薄云天,曾某早有耳闻,昨夜我手书时,林将军立身在侧,一字一句皆是诚意,怎到了将军手中便成了倨傲无礼之言,苏定教师居马融之席,曾头市对其敬重有加,如今枉死,若不追究,曾某如何恤人心,行法令,还望晁义士见谅。
晁盖道,一时自任,为气所使,晁盖心中愧赧万分,《春秋》有罚不加于尊之义,曹公践踏麦田,以发代首,全军令之威仪,今我效之,欲与苏教师和曾长官赔罪。说罢,教身边兵士取佩剑,割发置于地上。
曾弄本不想与梁山为敌,只是苏定之事不好周全,若仓促讲和,则失了民心,引军心动摇,若生战事,梁山兵多将广,稍有不慎,苦心经营多年的曾头市就要遭灭顶之灾。
史文恭在曾弄身旁听了多时,低声道,那晁盖言语不像有诈,昨日林师弟夜宿在我庄上,若是有意为之,岂不是白白送了一员大将,大战之前,怎会行此举。曾弄听了点头,其毕竟为一方之主,深知巢毁卵破之害,又听晁盖言语中事出有因,便有了主意。
曾弄在寨楼上道,晁天王大义凛然,只是口说无凭,那信件可否带来,让曾某一观。曾涂闻言心中一惊,忙使了个眼色与曾密,曾密会意,引了马后退几步。
未等晁盖答话,曾涂大怒道,父亲这般相让,难道让苏教师枉死,再者这书信随意伪造一封,谁知真假,我曾家五虎,绝不做那缩头乌龟。又道,晁盖小儿,枪上决雌雄,便抢了出阵,其余三个曾家儿郎怕曾涂有失,一起掩杀过去。曾弄在寨楼上高喊且慢动手,曾涂只当不闻。
晁盖军中早有李逵几个厮杀心切,引了步军冲了上去,其余众将看此情形,再无可商榷,亦一齐催马上前,与曾家儿郎捉对厮杀,金鼓如雷,喊声震地,刀斧劈砍,两军混战直杀的天昏地暗。林冲见史文恭没有出战,众将迎敌时便纹丝未动,仍勒马护在晁盖身侧,见晁盖衣袖飘飘,心中担忧。
林冲看向晁盖时,远处早有人搭弓拉弦,厮杀声虽喧天蔽日,林冲却因前番中了暗箭,心中颇为忌惮,早听得那弓弦响动,左臂擎弓,右手取箭勾弦,从容之间快如闪电,箭发流星。果不其然,那暗箭直咬晁盖咽喉,林冲这一箭嗖的一声冲那箭飞去,一声清脆响动,两只箭箭头碰撞,火星激迸。
林冲只当晁盖脱了一险,心下放慢了,弃料连珠箭后发制人,林冲再取箭已是晚矣,晁盖避无可避,一箭早中面门,胸前衣襟染血半透,晁盖大喊一声,坠下马去。林冲惊的肝胆俱裂,大喊一声晁大哥,跳下马去,跪地扶起晁盖。晁盖早自眩晕过去,林冲看那箭矢深入皮下,血已呈暗紫色,暗道是毒箭无疑,却悔自己大意,咬牙一拳砸在自家腿上。
阵上诸将杀得兴起,哪里知道主将中箭,林冲忙唤小校鸣金收兵,自家护着晁盖退去,曾涂远远瞧着晁盖中箭,心中暗喜,却是越战越猛,一把银枪使得虎虎生风,梁山头领见收兵,皆且战且退,回到大营,闻得晁盖中箭,皆是心惊胆寒。